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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法说(中) | 马士达先生《篆刻直解》_0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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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往期》》心法说(上)


所谓“古法”,无非是只知古人,不知有我,食而不化之类。这类篆刻,坏就坏在作茧自缚,甘为“印奴”,全无艺术“独造”之胆识。虽然摹刻百方千方古印,用刀精湛,只是“赝品”、“复制”而已。

我以为,要破此二恶法,唯以“心法”。

所谓“心法”,即是篆刻家的心识、识见。杨士修尝言:“刀笔在手,观则在心”。篆刻之书写与刻锲制作,表面看来,只是手上的功夫:手执笔起稿,手执刀刻制钤拓;手法谙熟,辄能奏事。但是,如前所述,原型的选择、技法的运用,取决于篆刻家的理解、领悟,亦即取决于篆刻家的心识、识见。

以心观艺,非心亦有眼,而是眼有所观,必会于其心。若能融会贯通,匠心独运,则心识必定高于眼观:眼观形器,必然有限;心识于道,可谓无穷。又以心统帅眼、统帅手,则眼法、手法之高,乃缘于心法之高;若心法居下,眼虽广览而无所得,手虽精熟亦难免恶法。

故说,“心法”之要义,无非有三:

其一,把握篆刻艺术之本质,认清古代实用印章何以能转化为篆刻艺术,即既要知其然,更要知其所以然。

其二,以审视的目光研究篆刻原型,不是人云亦云,亦步亦趋,而是要去伪存真地判别优劣;以批判的态度研究明清篆刻,不被表面繁荣所迷惑,重要的是在于辨明其得失。学会独立思考,谋求正确的选择,由此而强化“自我”。

其三,学也无涯,艺也无垠。“功不十,不易器”,故心法重学养的积累,识见的日进,这即是所谓“印外功夫”。

心识本无所谓“法”,而篆刻家一旦法于心,“心得之为义”,则有“心法”。我以为,“心法”之微,其小无内,可以覃思竭虑,明察毫芒,“心法”之大,其大无外,可以思接千载,与天地同流。故有“心法”在,可以不必拘于某家某式。

而人有不同,“心法”各异,故“心法”当为我之“心法”,由此,篆刻乃有我在。

我所说的“印从书法出”,即是取书法之笔情墨韵、之即兴随意,取古代印章之古意、之质朴浑厚、之巧夺天工,将此二者裁化于心,又以充实之大气而吐出,成就自我之篆刻。于是,字法、笔法、墨法、章法、刀法、制作之法,等等诸法皆备于“心法”。

又,“心法”之功,在能取裁万物而化之为一。所以,得“心法”者,诸法自能圆通。不得“心法”者,诸法勉强凑合,裁而不化,虽然也求“印从书法出”,但或如匾额刻书,或是笔墨不活。

至于“印中求印”, 也必须同样讲究“心法”。我以为,早期篆刻家之所以在这种艺术模式中越走越死,实是缘于为“俗法”、“古法”所困,不得“心法”。

徐上达说:“人有千态,印有千文,吾安能逐一相见摹拟?其可领略者,神而已”;又说:“善摹者,会其神,随肖其形;不善摹者,泥其形,因失其神”。此二语,道出了“印中求印”之“心法”的实质。明清篆刻理论之高,由此可见一斑。

我以为,“印中求印”之道,一是“辨析”,二是“意取”。

所谓“辨析”,即是依据中国艺术之精神,分辨原型之优劣;依据自己的审美理想,考察各种审美类型之得失。

黄宾虹先生曾说:“今古不磨之理论,无非合乎自然美而已”。我推崇秦玺汉印,缘于其“合乎自然”;但是我并不认为秦玺汉印一切都好,必须用心筛选。我以为,秦玺汉印中合乎自然之作,大致可以归纳为五种审美类型:

其一,工整典雅(图1)。

▲图1

​这四方印,虽同为工整,而各有特色。

《春安君》一印,看似很工整,其实极为生动自然,用笔之方圆,字形之大小,布局之疏密,无不自在,绝无后世那种唯恐有一点不匀净、有一点不周到的“求全”习气。

《皮聚》一印,左右两半大小不等,方圆各半,乃是刚柔相济的神奇之作。

《言凤》一印,两字一增一省,虽不匀称,但能相应平衡,自然和谐。而“言”字上部的残破与“凤”字上部偶然出现的粗笔,更如鬼使神差,意外得趣。我的老师宋季丁先生曾说:“有病方为贵,无伤不是奇”。对照此印,不无一定的道理。

《翁哉》一印,也是既工整又不乏灵动的绝佳之作。其线条明净而又富有变化;章法自然疏密,天机流荡;两处细微的残破,更如锦上添花,为之带来了活趣。

我以为,工整典雅一路,须美得自在,“初无意于嘉乃嘉”,切忌精密计算、流于刻板。但是,工整与情性,本是一对矛盾,着眼于工整,势必影响情性之流露。此中迴旋余地不大,除非偶逢契机,得一二神来之作。否则,费尽心机,而不免于俗格。

其二,平正浑厚(图2)。

▲图2

​平正浑厚一路印章,是古代印章中的大类。也是从翻铸工艺角度看比较理想的印作;印文平正清晰,也比较讨人喜欢。明清篆刻所谓学古印“宜从平正一路入手”,似乎就是指这类印章。明清篆刻家所刻的仿汉印,也多以这种面目出现。

平正浑厚一路印章,尽管在古印中占的比重较大,但若论其品位高低,只不过因这类印章初学入门容易得手罢了。言其不足,则多为“意中”效果,独缺“意外”之神。此处我所举的五例印章,应是其中的佳者,尚能在平实中传神;而大多的“平正”往往趋于“平淡”。至于明清流派仿此之作,特别是在朱简所谓“刓缺磨损者不摹”广为传播之后的篆刻作品,更是“家常便饭”,已为寻常格局,不好不坏,多而致俗。

所以,这类印章,当取其“浑厚”之意,切不可斤斤于“平正”。或以“平正”为“正格”,已落明清人的“圈套”。

其三,奇肆峻拔(图3)。

▲图3

​这类印章,常见于古代凿印之中。信手凿刻,大刀阔斧,急就而成。所以更多随意性与爽利的效果。不可否认,古代凿印大多并不成功,但其中也有出人意外的奇绝之作;有些凿印虽整体效果不佳,而其中局部却格外传神,善学者凭自己的心领神会,自可从中酌取。

从艺术角度看,凿印之妙,在其姿肆忘形。忘形得意,意外传神,有如信手放笔之即兴书法。不理解这一点,穿凿摹拟,将徒有其形。

(未完待续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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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作者简介

马士达(1943--2012),别署玄庐、骥者、老马,一九四三年生于江苏省涟水县,江苏省太仓市人,生前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、江苏省书协理事、沧浪书社社员,西泠印社社员,为南京印社副社长、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。

​【此文转载自江苏教育出版社出版的《篆刻直解》,由金石君整理编辑,供印友们参考学习!】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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